騰訊新聞《潛望》 紀振宇
“本周工作時長：105小時”
“平均每天上床睡覺時間：凌晨3點”
“我無法入睡，因為我的焦慮感達到頂點。”
“我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疼痛，精神上我覺得自己身處一個無比黑暗的地方。”
上述觸目驚心的內容，來自一份近日流出的被認為是高盛初級員工日常工作狀態的內部調查報告。
這份調查被一位賬戶名為Litquidity的用戶上傳到其Instagram頁面上，發布的地理位置是200 West Street，正是高盛投行業務位于紐約的全球總部所在地。這名用戶還補充說道：這絕對是目前整個華爾街投行里年輕人的普遍處境，并非只是高盛一家。
目前該內容已經獲得2萬多點贊，評論超過500條。有評論稱，每周95小時的工作時間，這樣看來他們的平均小時工資也并不讓人羨慕。
對于投行持續高強度、高壓力的工作狀態，外界一直有所耳聞，但這份報告所呈現的內容，則更加直觀地讓人感受到以高盛等為代表的投行近乎讓人窒息的工作節奏和壓力。
上述調查報告的日期是今年2月份，導致這些現象的最直接原因，是從去年以來投行業務量發生井噴式大爆發，無數上市、并購尤其是以SPAC（空白支票）公司反向收購上市為代表的項目推積如山，這些項目的最基礎、最龐雜繁瑣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投行底層員工身上。
盡管類似投行高強度工作的消息屢見不鮮，但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據說這些員工直接將意見提交給了高盛，并提出了相應的應對建議，公司方面一方面表示并不會因將這些內部調查內容泄露出去而處罰這些員工，還召集高管與這些員工座談，表達了愿意嚴肅認真處理的態度。
一向忽視底層員工訴求的投行這一次態度出現了180度大轉彎，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投行近年來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已經大不如前。隨著科技行業突飛猛進，薪酬待遇直追甚至不亞于一直處于金字塔頂端的金融業，科技公司所強調的工作與生活兼顧平衡、尊重個人意愿以及所處行業日新月異等一些特質也深受廣大年輕人追捧，這倒逼著以高盛等為代表的老牌華爾街頂尖投行開始不得不轉變姿態來應對這些老問題。
高盛內部調查揭露高壓工作環境
這份題為“工作狀態調查”的來自高盛投行部的11頁ppt文稿，據稱是對13名高盛投行部初級分析師所進行的調查反饋的結果。初級分析師一般是投行業務最低的職位，通常是剛剛畢業第一年進入職場的新人，他們也同時承擔著投行業務中最基礎、最繁雜的大量工作。
對于這份調查提出的“你本周（截至2021年2月13日）工作時長是多少？”的問題，回答的中位數是105小時，“1月份以來平均每周工作時長”中位數為98小時，“平均每天睡覺時長”中位數為5小時，“平均每天上床時間時間”中位數是凌晨3點。
在接下來的問題中，“如果工作狀態持續之前這樣，你在接下來1個月時間繼續待在高盛工作的可能性有多少（1-10），10為可能性最大”，這一答案的中位數為8.1，“如果工作狀態持續之前這樣，你在接下來3個月時間繼續待在高盛工作的可能性有多少？”答案中位數為5.2，“如果工作狀態持續之前這樣，你在接下來6個月時間繼續待在高盛工作的可能性有多少？”答案的中位數僅為3.5。
這一系列問答結果意味著參與調查的初級分析師對于目前的工作狀態已經難以堅持下去，半年之內選擇離職的可能性很大，考慮到他們可能是第一年剛進入職場，因此按照這樣的答案，堅持在高盛工作的時間可能總共不到1年。
超長的工作時長和壓力對投行年輕人的身心都造成了嚴重影響。對于“你的精神狀態在加入這份工作之前和之后的變化（10為最佳）”問題中，中位數從8.8降到了2.8。“你的身體狀態在加入這份工作之前和之后的變化”問題中，中位數從9.0降到了2.3。
“我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疼痛，在精神上，我覺得自己處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一位參與調查的分析師這樣說。
“睡眠被剝奪、被高級員工野蠻對待、精神和身體上的壓力等等，我曾被寄養，但現在比那時更糟糕。”另一位分析師說。
對于“你對公司的滿意度（10為最佳）”這一問題，答案中位數僅為2，“對工作滿意度”答案中位數為2，“對個人生活滿意度”答案中位數僅為1。
投行開始認真應對底層不滿的聲音
除了在這份調查中反映當下面臨的問題同時，報告還提出了解決和應對的方案，包括需要將每周工作80小時設定為工作量的上限、案頭工作不應優先于實際進行中的交易類項目、與客戶溝通會議所需的材料至少應提前一周告知、當工作內容、時間和工作量等內容需要對齊時，團隊應該盡快開會討論、客戶會議的準備工作應至少在會議前12小時告知、周五9點后以及周六全天不工作（除特殊批準）的政策應該得到嚴格執行。
盡管這份調查結果和建議僅反映了一小部分員工，但據稱高盛在得知這份員工調查結果后高度重視，召集相關高管專門與這些員工面對面交流，并且告訴他們公司正在招募更多的初級員工以分擔目前繁重的工作量，并且通過內部資源調配的方式優化工作流程，同時進一步改善工作中自動化部分，以減輕人工工作量。
據悉，這13名將調查內部公布到網絡上的員工不會受到公司的懲罰，高盛發言人Nicole Sharp表示，“公司了解我們的員工工作非常繁忙，因為業務量激增，處在歷史性的最高位，在新冠疫情發生一年后，分擔到每個人身上的工作量也顯著增加，因為我們會聽取他們的顧慮并采取措施來應對。”
過去的一年對于投行業務來說是繁忙的一年，上市、并購業務顯著增加，尤其是通過“空白支票”（SPAC）公司上市的需求激增，這一趨勢到了2021年只增不減，據Dealogic數據統計，今年以來，通過SPAC完成的上市市值總額已經達到1640億美元，已經超過去年全年的水平。
據高盛首席財務官Stephen Scherr上周在一場論壇活動中透露，高盛在今年第一季度正在處理中的交易項目達到歷史最高水平。
盡管投行員工長時間高負荷工作并不是新鮮事，投行自身也一直在表示要積極應對這樣的情況，但從高盛這份員工調查所反映出來的內容看，情況并沒有發生顯著的改觀，這一定程度上與投行在外界看來的光鮮亮麗的職業形象和豐厚的薪酬回報有關，投行從不缺乏趨之若鶩的年輕人，這也讓投行長期以來并不在乎底層年輕員工的抱怨，因為永遠有更多的人等在門外。
但近年來，隨著科技行業發展蒸蒸日上，薪酬待遇不亞于金融行業，投行已經不再是許多優秀畢業生的第一選擇。
